每四年一次的美國大選日開始,大家都在密切關注究竟是誰當選?但,深藍DeeperBlue 想從美國大選的科技層面來談一談,美國大選中存在的系統不公。全文 3434 字,閱讀時間預計 5 分鐘。

美國總統大選日終於到來。當地時間 11 月 8 日( 11 月的第二個星期二 ),上億美國公民將選擇心中的未來總統,各大電視新聞節目會持續跟蹤各個投票站數據,而每個州的結果將不斷揭曉,直到最終統計結束——

美國大選是間接選舉,由於美國採取選舉人團制度,所以美國民眾即將選出的,實際上是每個州的總統選舉人,這些選舉人將在 12 月 19 日( 12 月第 2 個星期三之後的星期一 ),投票產生新總統。

選舉人團( Electoral College )制度雖然是間接選舉機構,美國制憲者建立這項制度的初衷是防止 「多數人暴政」,讓總統不必直接承受民意壓力,能夠享受充分自主裁量權。而 「選舉人」 本身,則 「最善於辨別適宜於總統的品質」……但這項制度發展至今,選舉人團已經成為黨派利益的傳聲筒。在美國歷史上, 22991 張選舉人票中,只有 17 次出現過選舉人票和普選票選擇不同的結果。

也因此,11 月 8 日的大選結果,已經實質上成為大選最終結果,此後,如同所有成熟的民主國家一樣,敗者發表敗選聲明,勝者迎接歡呼,這個國家的新命運就此展開。

只是不同尋常的是, 2016 年的美國大選從一開始就大戲紛呈。當美國人要決定選出 2008 年金融危機以來的首位新總統時,美國政局本身,也如同當今人類世界趨勢一樣,迅速極端化,二戰之後流行於世界民主國家的  「共識政治」,不可避免開始破裂。

2016 年的美國大選固然多有噱頭,無論是 「第一位女性總統」,還是自艾森豪威爾以來又一位毫無公職經驗的總統(共和黨特朗普),亦或是奧巴馬封箱講話中笑言的 「共和國最後一任總統」,都無一例外地凸顯出 2016 年美國大選的特殊之處——這不僅是一場左右美國國家命運的選舉,更是長周期下美國政治、經濟、社會以及對外政策等眾多領域積累的多層次民怨情緒的總爆發(社科院刁大明語)。

美國民主與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希拉里( Hillary Clinton )與特朗普( Donald Trump )舉行第 3 場也是最後一場美國總統辯論,兩人上台時沒有握手。

但無論如何,深藍DeeperBlue 仍要強調,本次大選中令人咋舌的亂象,更多來自新一輪政壇勢力重組。這在美國歷史上多有發生。無論是 1930 年代大蕭條期間,羅斯福總統組建的 「新政同盟」;還是 1968 - 1980 年間,以尼克鬆始,到列根勝出為終的政壇重組,都在一定層面的動蕩之後,讓美國走向更好的未來。我們固然可以嚴肅分析美國民主制度中的種種問題,但若因為這些問題而否認民主的價值,則是愚蠢至極。

我們當然可以從 「共識政治」 的破裂、贏家通吃對少數黨的消滅、總統制度不如議會制度、選舉人團的傳聲筒性質、「輸不起法」 導致的極端化……等社會科學層面探討美國民主的弊端,但作為一家科技媒體,深藍DeeperBlue 今天打算從美國大選的科技層面來談一談,美國大選中,因為技術層面的過時,而導致的系統不公。

下文改編自 WIRED 報道,原文題目為 Elections Have Always Been Rigged , But Not Like Trump Says。翻譯:深藍翻譯團,編輯:鄒思聰,製圖:杏子。

儘管特朗普(Donald Trump) 一直聲稱存在選民欺詐——但操縱選舉的行為,理論上不太可能發生。想要這事兒靠譜,你得需要手握複雜的地方負責選舉的官員網絡,賄賂他們反對其他候選人,然後逃過兩黨選舉觀察員的檢察,還得瞞天過海不讓這些正直官員有絲毫察覺。

特朗普參選美國總統 演講 「主題」:我真的很有錢。這篇演講稿裡以 「我」 做開頭的地方高達 195 次,「今天是自戀者的節日」。並表示他將自掏腰包應對競選活動、無需借助其他 「金主」,處處體現 「有錢任性」 的個性。

然而,雖然特朗普關於 「政治選舉陰謀論」 的發燒囈語幾乎不可能發生,但這並不意味着美國大選自始至終都保持公平正義。

想想這一幕:2012 年,黑人選民在票站的隊伍幾乎是白人選民的兩倍長。在佛羅里達等關鍵搖擺州,大型投票站在少數民族居住區出現延遲。一些西語區也同樣面臨著大排長隊的情況。同時,2012 年的調查顯示,一些地區有 50 萬到 70 萬合法選民因為投票站點問題而決定放棄投票,原因包括過長等待時間。

圖中黃色地區即為搖擺州,它們是大選的關鍵。佛羅里達州有四百四十萬共和黨員及四百六十萬民主黨員,兩黨都眼紅其餘三百萬自由人士的選票。

「選舉日投票有大量經濟成本」,Charles Stewart 說,她是 MIT 政治科學教授,專事選舉排隊現象,以及選舉中的科技。她曾估算,在 2012 年約有 1 億美元生產總值因人民排隊時間過長而喪失。

「但無論成本如何,最終落在每個人頭上的成本,都是不平均的,這很不公平」, Charles Stewart 說。

所以某種程度上,你甚至可以認為選舉從來都是被 「操縱」 的——當然,並不是特朗普所臆想的那樣,同時我也絕對不是針對那些馬上要準備投票給他的選民。

問題是:為什麼這種 「操縱體系」(rigged system)會存在?儘管在選民身份認證法律、投票權利法案的建立與維繫上,這個國家已經做得足夠多,但一些潛伏問題仍正讓美國大選染上「瘟疫」。

一個事實是,選民們投票的機器已經老朽不堪,並且分配不均,但負責選舉的官員卻缺乏更新機器所必需的資金與數據。

 

1、選舉器分佈存在系統不均

在 2012 年競選勝利演講中,總統奧巴馬有一個著名承諾:「處理好」 投票現場大排長隊的現象,防止佛羅里達等州投票站點排隊長達數小時的情況。自此,研究人員與負責選舉的官員等開始探索這個現象的根源。

為何選民的等候時間,有的地方短至幾分鐘、有的地方長達數小時?一份前沿理論認為,根本原因在於,不同人口特徵的選區裡,可供使用的投票器有根本性不均(a basic imbalance)。布倫南正義中心(Brennan Center for Justice)一份 2014 年的詳盡報告認為,在佛羅里達州、馬里蘭州、南卡羅萊納州,這三個在 2012 年曆經最長投票延遲的州中,擁有少數族裔的地區也同樣擁有最少的人均投票器佔有率,也因此必須等候更加漫長的時間。

2016 年,由於投票站的缺失,亞利桑那州的馬里科帕選民們,排了五個小時才投上票。這樣的隊伍散布在全城 60 個站點中。

一個例子是,在 2012 年選舉日,有 24% 黑人選民的巴爾地摩郡,成為了全馬里蘭州最晚結束的投票站點。

在巴爾地摩郡,有超過 90% 的地區無法達到馬里蘭州最低人均投票機的法定標準。但並非全巴爾地摩郡都出現這種窘境,只有那些擁有較高黑人選民的區域,才遭受了長時間延遲。

「我們非常專註於界定這件事,以及揭露裡面的系統問題 」,Christopher Famighetti 說。他從事選舉權研究,也是這份研究的作者之一。  Famighetti 跟他的團隊最終無法解答這種不平衡局面的背後原因,因而中止了研究。究其原因,他們需要分析清楚每個選區分配資源的方法。

但 Charles Stewart 表示,如果簡單地認為,這是政府對黑白種族區別待遇的又一體現,並不具備完整的解釋力。

在選民投票經常大排長隊的街區中,這裡的公園很可能疏於管理,同時擁有人滿為患的學校。而這裡警察的反應時間,也慢得要死。「總體而言,非裔美國人的社區與有色人種社區,就是得不到像白人社區那樣的公共服務」,Stewart 說。

 

2、貧富差距將造成選舉的雙層體系

令這個脆弱體系雪上加霜的是,全國範圍內的投票器與電子檢票工具,都使用了超過十年了。這意味着,這些機器不僅過時,還經常會因為自身老化,而把事情搞得一團糟。

圖為使用十年的機器反應遲緩在各方面都存在缺點。

在 2000 年那場災難選舉後,聯邦政府最近一次投資改造了投票器。 2002 年,美國幫助投票法案(The Help America Vote Act) 通過並撥款 2 億美元投資建設了新的投票器,避免將來發生選舉點票風波。

然而十多年後,許多選區仍按使用着當年那一批置換後的機器——而這種老化的機器,不僅影響着選舉效率,同時也可能引發巨大的安全危機。

「我們使用的投票器是電腦」, Famighetti 說。 2015 年,他曾就國家過時的投票技術撰寫報告,「我們自己都不會將手提電腦用十年以上。」

這份研究發現, 2016 年 43 個州將會使用年限逾 10 年的機器進行投票。這些州也都清楚認識到這是個巨大難題,但大多數情況下,他們缺少資金去解決問題。

而在 31 個想要在未來五年內購置新投票器的州裡,多達 22 個並不清楚要如何獲取資金。

但更值得警醒的是,可以投資建設新投票技術的選區,那裡的市民也通常擁有更高收入。在維吉尼亞州,布倫南正義中心發現,在有能力更換設備的 16 個管轄區中,市民收入中位數為 69,800 美元。而其他無力更換設備的地區,這個數字是 50,100 美元。

「這種現象很有可能滋生兩極分化的投票體系」, Famighetti 提醒道。

機器越老,則越可能出現管理與計算錯誤。這本身就可能產生問題,而當選民傾向於認為選舉被操縱時,則可能產生更加危險。每個錯誤數據,都可能讓人認為這是對選民投票的操縱。

在投票早期,一些相關報道已頻繁出現在社交媒體版面。在德克薩斯州,有報道稱不同地區選民們在最後一分鐘 「反轉」 了自己的選票。一些媒體,包括保守黨評論員 Sean Hannity 的個人網站上,都有這類型的故事。但是該選區的選舉官員宣稱所有問題都出自人為錯誤。

《選票風波》中講述民主黨候選人阿爾·戈爾在普選中領先,但是計票結果卻顯示共和黨人喬治·沃克·布殊以微弱優勢獲得了選舉人票的多數。民主黨對佛羅里達州的計票工作提出質疑,要求對有爭議的選票重新計數。

Famighetti 預測,這類故事將在未來持續湧現:「我們在競選中看到不合規現象,以及未來一些因機器老化而出現的問題,都將通過媒體的視角得以呈現,而這也將極大地打擊選舉結果的社會公信力。」

 

3、準確的研究數據怎麼來?

而對於這些問題,密集研究才剛剛開始。

選民等候時間長度的調研,都是基於不夠準確的區域數據堆砌而成,它們僅僅簡單比較了選舉的實際結束時間與規定結束時間的不同。

這種粗略的計算,難以解釋為何投票進程緩慢——是投票器的原因,還是工作人員的原因?是語言障礙,還是選民身份認證法律的問題?抑或是投票站不夠大等簡單的物理原因?

「這些數據能否得到?答案是,不太可能」, Michael Herron 說道,他是達特茅斯大學的一名政府與量化社會科學教授。

但近年來,隨着社交媒體將關於投票等候時長與隊伍規模過大的報道推上頭條,Herron 認為改變開始發生。凶猛的媒體注意力迫使負責選舉的官員正視這個問題。同時, 2014 年總統選舉管理委員會回應了總統奧巴馬關於勝選之夜作出的承諾,列出了一系列關於選區如何提高投票效率的建議,其中包括收集更多關於總統勝選之夜行動的數據。

圖為 2014 年選舉委員會與總統奧巴馬,關於選舉制度改進會議現場。建議中,包括增設線上投票點,更新所有州的選舉管理名單,換掉陳舊投票機器,將學校增設為投票點等。

從 2008 年起,Stewart 開始執行一項名為 「美國大選表現調查」 的全國民意調查,調查了每個州 200 名選民的選舉體驗,而這已成為很多像布倫南正義中心等選舉機制調查機構的報告基礎。

然而今年來,Stewart 、Herron 以及其他二十多位大學教授開始嘗試探索得更加深入,他們派出學生前往 1000 多個選區收集關於選民們在投票各個階段所花費的時間。Herron 與其他達特茅斯研究員也同時研究一個名為 「民意跟蹤器」( Poll Tracker )的軟件,幫助選民記錄投票體驗。

這些研究談何容易。投票本是私密行動,投票人可能受到周圍人干擾而焦慮不堪。一些州明令禁止在選民周圍逗留的行為,以期望能夠消除對選民投票造成的威脅。

但在人們開始快要相信類似 「選舉被操縱」 等謠言前,這個國家理應對投票系統各部分的現狀了解更多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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