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說……說明了什麼?”

“說明老師的心血沒有白費。甄文學,老師也倍感榮幸,也為你自豪,希望你……”

胡麗娟滔滔不絕地說著,看上去很激動,但甄文學的聽覺似乎在一瞬間完全失靈了。

他只看到紅紅的兩片嘴脣一張一合,雪白的牙齒若隱若現,可根本聽不到她說了些啥。

“甄文學,你聽到我說話了嗎?”胡麗娟好像感覺到甄文學有點兒不正常,大聲問他。

甄文學打了一個激靈,說:“老師,我……我聽到了。”

“聽到就好,實話實說吧,老師今天來,是特地給你道喜的。”

“道喜?”

“是啊,你被鎮上的尖子班錄取了!”

不知道是因為心裡面早有了底,還是其他原因,甄文學表現得異常冷靜,說:“謝謝您了,胡老師。”

“謝倒不是不用謝,我還有事要囑咐你呢。”

“老師,您說。”

“對了,甄文學,你大概還不知道咱們班還有誰考上了吧?”

甄文學從她喜悅的表情裡早就察覺到了,她女兒鄭秀蘭一定也在其中,卻故意沒點破,問:“考上的還有哪些同學?”

胡麗娟說:“就兩個,你跟鄭秀蘭。”

“三十多號人就考上兩個呀?”

“這已經相當不錯了,有些村小學一個都沒考上呢,直接禿了光頭。”胡麗娟舔了舔嘴脣,接著說,“老師過來,主要是想求你以後多照應著點秀蘭,她一個女孩子家,我又不在身邊,怕她不習慣。”

甄文學點點頭,說:“您放心吧胡老師,我一定好好幫著她。”

“倒是也用不著刻意去幫她,讓別人看見會說閒話,最好的方式是保持一定的距離,在暗處留意著點,別讓她吃虧就行了。”

甄文學明白了胡麗娟的意思,點了點頭。

胡老師又婆婆媽媽的交代了很多細節,言語間聽得出,她對自己的女兒很是放心不下。

臨走的時候,她告訴甄文學,明天上午就去報到,要自帶被辱及其他的生活用品,因為學校只提供給每人一張木床,其他都需要自理。

媽媽回來後,胡麗娟已經走了。

她知道了胡麗娟的來意後,就說:“到了鎮上,你只管好好學習,少管她閨女的閒事。”

“都是一個村的,又在一個班上,咋能不管呢?”

媽媽變了臉,說:“她就是個掃把星,你跟她走近了沒啥好果子啃,還會耽誤你學習。”

“媽,你怎麼能這樣說人家呢?”

“你自己想想看,前一陣子發生的那些破爛事兒,還不都是她引起的嗎?”

“不是!”

“不是才怪呢,我早就給你瞅明白了。”

甄文學懶得再跟媽媽搗扯那些好無厘頭的事情,走進西屋拾掇書本去了,不知道為什麼,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。

第二天,他一個人去了學校。

胡麗娟正站在大門口,見甄文學走過來,就對著旁邊的女兒說:“到了鎮上,遇到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就找甄文學,讓他幫你。”

鄭秀蘭點了點頭,抬頭看著甄文學,微微一笑。

甄文學有點慌亂,躲開了她的視線,對著胡麗娟說:“胡老師您放心好了,我一定盡力幫她。”

胡麗娟打量了一番,問他:“你怎麼只帶這麼點東西?被辱啥的呢?”

甄文學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,說:“我腿上的傷還沒好利索,媽媽讓我先住到爸爸的宿舍裡面。”

“對呀,你倒是有這個好條件。”

“可我還是願意住在學校裡面。”

“為什麼?”

“因為能夠天天跟同學們在一起呀。”

“你說鄭秀蘭吧?”

甄文學臉上一陣不自然,說:“不是……不是,我說所有的同學,再說了,還有操場可以打籃球呢。”

“這倒也是。”

說話間,一輛拖拉機砰砰砰開進了校園,於校長站在車斗裡,一隻手扶著圍擋,另一隻手不停地揮舞著。

那架勢,就跟個領導搞檢閱似的。

拖拉機停在了他們面前,於校長跳下來,拍了拍甄文學的肩膀,說:“你們倆可算是為咱們學校爭光了,本來想著開一個歡送會的,可時間太緊,就算了。”

然後他親自動手,把鄭秀蘭的行李裝到了拖拉機上。

甄文學這才知道,今天享受到了“村級領導”特別禮遇,校長親自去村裡要了拖拉機來送他們。

別看這拖拉機土裡巴幾的,那可是村裡唯一的機動車輛,平日裡也就是村支書有資格享用。

坐好之後,拖拉機慢慢駛出了學校。

甄文學回頭望一眼,見校長跟胡麗娟一直目送著他們,不停地揮著手,心頭一陣暖流蕩起。

原來他們都是些好人啊!

到了學校後,先是簽到,安排宿舍。

由於甄文學暫時不需要住校,就全力以赴幫著鄭秀蘭忙活了,剛剛認領了木床,把被辱、行李放上去,就有老師在外面喊開會了。

所有被錄取的“尖子生”集中到了一個大教室裡,校長親自主持,還邀請了教育組的領導親臨講話。

說白了,這就是一場動員報告,要求大家好好珍惜這才學習機會,發奮努力,力爭中考時考出好成績。

甄文學這才知道,被選拔來的只有五十名學生,能夠到這個班裡的,不能說是鳳毛麟角,但也足以算得上是出類拔萃了。

他覺得自己很幸運,而幸運的到來與鄭秀蘭是密不可分的,要不是她鼓勵自己,還給劃分了複習重點,怕是隻能望塵莫及了。

會場上,他轉移視線,朝著鄭秀蘭望一眼。

正巧鄭秀蘭也扭頭看向他,四目相對,別樣的情感微微碰撞了一下。

接下來的一切也很順利,填寫資料、編班、安排座次。

慶幸的是甄文學跟鄭秀蘭不但分到了一個班裡,座位還隔得不遠,側臉就能看到彼此。

第一節課是語文,老師姓徐,叫徐廣州,一個黑黑瘦瘦的老頭。

後來才知道,他是城裡人,又是清華大學的畢業生,因為出身不好,被分配到了這個遙遠的小鎮上教學。

一上來,他就總結了這次選拔考試的情況,尤其把甄文學的作文當做範文搬了出來,還親自讀了一遍,給予極高的評價。

隨後,他就動員同學們各抒己見,就這篇作文展開討論。

首先舉手的是一個高個頭的男生,面色黝黑,眼睛奇大,看上去很粗野。

徐老師示意他站起來,問他叫什麼名字。

他說他叫王立秋。

“好,王立秋同學,請你談談甄文學的那篇作文。”

王立秋扭頭瞄了一眼甄文學,清了清嗓子,說:“老師,那篇作文不是他寫的。”

徐老師一愣,問:“不是他寫的是誰寫的?”

“那篇作文是從書上抄來的!”王立秋說著,從書包裡拿出了一本書,說,“不信你們看,連作文的題目都一模一樣。”

教室裡頓時一片譁然。

Reference:健康生活